在古代,中国文人通过饮酒活动,体味人生乐趣,体会生命的质量。中华民族是最热爱生命的民族。最厌弃肉体生命强调戒除感性的印度佛教传到中国后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厌弃生命的佛教结出了重视生命的禅宗,而其中最重要的表现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酒成为赞美人生的一部分,体现的是对生命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向往与享受。因此,禅宗成为一种不在酒中的酒精神。
酒肉是立足于地的现实物质享受,而心灵是仰首于天的。在中国,天经常和空联系在一起。天是空的,是所谓的“空诸所有”,消解一切。心灵因为空能够“无住”、“无缚”。但是禅宗也是“空诸所有”而“无中生有”。天空中有空气,有着生命的物质存在;而心中有佛,一切无碍。生命的快乐。在一片湛然的心灵世界中品味生命的快乐。
一个真正能够超脱的人对酒应该有这种情怀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和隔断,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和缠绕,和顺通脱,了无挂碍。酒,如同一座桥梁,它将人同天地之心相贯通,从而将人带到一个“此心无住”、“拈花微笑”的全新境界。
对这体验更深的或许是苏轼。他站在实用解脱的立场上,把饮酒和参禅相统一了起来。他常常用参禅的体验来形容他的酒后境界。如在他的《浊醪有妙理赋》“兀尔坐忘,浩然天纵。如如不动而体无碍,了了常知而心不用”;《沐浴启圣僧舍与赵德麟邂逅》“酒清不醉休休暖,睡稳如禅息息习。”苏轼心理上追求一种旷达酣适的境界,是一种反思性的内倾的思维,与李白的狂放不同,比陶渊明似乎更加彻底。禅宗否定一切,饮酒也在否定之列。但这种“空”却使饮酒的境界进入了一种彻底的、绝对的旷达酣适的境界。这种精神不在酒中。
禅宗美学在很大的意义上启迪着诗境的进发。那种妙悟的直觉的思维,都根植于灵根慧性,因为有了灵性,空不再是空无,不再是空洞,空虚,更有无限的生机,生命的灵性充盈其中。诗和酒的精神更是一种生命的审美精神,在这些生命的审美中,生命充盈着灵光。“一花一王国,一沙一世界”,这正是禅宗之妙悟,是生命之领悟。诗歌和酒的交融是心灵的自远,是诗性的放飞,是通灵生命的自由闪耀。
诗和酒交融的深层意蕴是从心灵的层面上,解脱人生重负,走向生命的醉乡,澄明生命本真,走向审美之途。从根本上讲,诗与酒的交融其实也是真正唤醒人的生命意识,开发人的生命潜能,提升人的生命境界。对于平常人的生活来说,酒告诉我们,启迪着我们,丢开寻常看待事物的方法,见出事物不平常的一面。
总而言之,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中。酒是生命的饮料。在浅层次上,它能够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在深层次的哲学层面上,它呈现为本真生命的追寻状态。无论是“放”“空”都是心灵的自远,都是生命的放飞,都是朝向本真生命的回归。